短篇小说永远的爱人
短篇小说『永远的爱人』(虚构)(正文字数阅读时间大约为26分钟)6月22日星期一晴今天中午我从成都飞回上海,那边刚解决了一件比较棘手的案子,收到十万元合同款。有了这笔款子,足以缓解这段时间手头的紧张。一到家我就把小婷三个月的抚养费一齐打到前妻账上。下午在家睡了个午觉。傍晚的时候顺道去了一趟办公室,我发现邮箱里塞满了广告。这两个月我跟小田一直呆在成都跟进案子,事务所没开过门,我担心会有客户前来拜访却吃到闭门羹,以为事务所早已关门停业了。我想了想,确实有必要在我们外出的时候请个阿姨来收一下信件,或者接听下电话,以防漏掉比较大桩的委托案子。我从口袋里拿出便抄将这件要紧的事记了下来。我把邮箱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在一堆地产保险和治疗阳痿的广告卡片中间,只有两个褐色信封,上面没有邮戳没有名字,也没有地址,只有四个字“老同学收”。唉,看来这个月还得紧着花钱。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等我打开信封才发觉:还真是委托信!信的确是我老同学写的。胡慧,我记得这个名字,上初中时的一个女同学,平时跟我并不熟络。对于这个名字我没有太多印象,只依稀记得脸有些婴儿肥,长得并不算难看。第一封信底下日期写的是5月3日(大约是一个半月前),信里面说想请我调查一下她的丈夫。她觉得她丈夫最近跟结婚前不一样了,变得很陌生,让她觉得有点害怕起来。信封里放着五千块钱,说是订金。看来我的老同学并不了解我们这一行,或者说并不清楚像我这种蹩脚私人侦探的工作环境。一般来说只有打出名声的大侦探才要预付订金,且并不便宜;而像我这种小侦探,大客户不多,基本上也都是找人寻狗、跟踪盗版或调查出轨情妇之类的小案件,本身没多少委托费,更没有人会预付给我什么订金。连前期的调查费用都要由我自己来承担,最后还须客户满意了才能收到全款!第二封信则是在第一封信之后的半个月发出,落款时间是5月20日,也就是一个月以前。里面的语气让我觉得非常不安。胡慧觉得她丈夫变了一个人,对她忽冷忽热,时常借着无缘由的事发火,偶尔情急还会抓她手臂抓的生疼,眼里似乎充满了失落与怨恨,但过后很快却又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跪着哭着恳求她的原谅。胡慧对她丈夫感到恐惧,认为他的情绪很不稳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始对她施加拳脚——她是这样写的:“他忘了我是她的妻子,我是他的爱人。他现在就像在这种情绪快失去控制的边缘,我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爆发!”她写了满满三页纸(字蛮漂亮的),但说的话有些混乱,她觉得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下很不安全,预感会遭遇到什么不测,希望我能尽快开始调查。而更让我大吃一惊的是:她说她已把三十万作为全额的委托费用存放在某银行的储物柜内。不过很快我恢复了作为一个侦探的警觉:有没有可能是阴谋呢?利用我收集到的资料来威胁对付她的先生,以达到离婚分财产的目的?抑或是出现精神问题,患上受迫害妄想症,幻想丈夫出轨了,与情妇合谋计划杀死自己?这些都是合理怀疑,不能排除可能性,以前也并非没有碰到过此类案件。总而言之,仅凭信里写的,我还不能下任何判断。另外,凭侦探的直觉,我始终觉得这件事另有蹊跷:没跟雇主见过面,更没有把委托金的事谈拢,怎么如此急切又轻易地把三十万全款交给我了?这不是一笔小钱啊!难道就不怕我拿了钱不办事?事情一定不会那么简单!……唉,先不要想太多。明天去下银行,先确认一下那三十万块钱是否为真。6月23日星期二晴一大早我就跑了趟银行,果真有这件事!银行职员领着我去取,我看见一沓沓现金就塞在一个女士手提包里,总计三十万整。当侦探七八年,我早已习惯了接收现金,对客户来说比较省心,对我来说也省事,然而这三十万一下子拿到手上时还是顿时叫我吃惊不小。看来这案子一定很严重!我不敢怠慢,将这笔钱放进特意备去的公事包里,然后径直回到了事务所。我将办公桌清了出来,把公事包放在桌子中央,楞楞地看着这笔钱,仍然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接这个重要案子!十点刚过,小田身穿T恤短裤,一双拖鞋踢踏踢踏地就进来了。小田平时做事心细认真,我是看在眼里的,不过他刚刚大学毕业,年纪还很轻,跟着我不到一年,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我本来没打算对他提起这个委托案。小田进门却一眼就看到了清空出来的桌面和摆着的公事包,眉毛飞舞起来笑着对我说:“嘿,师傅!刚回来就接到新案子啦!”我点了点头回答:“嗯……可是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接……”我自己也一头雾水,心想不如跟小田说一说,让他也出出主意,我再最后做决定。于是我就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跟小田说了。小田到底是小伙子,干劲十足,他渴望学习渴望积累经验,有困难对他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的事。吃午饭的时候,我俩一遍分析一遍商量。我叫他不要激动,只对信里提到的内容说下自己的想法。最后我被他说动了(何况钱也已经被我取了回来,我心底可能也想着要接下来),决定先合计去做一番背景调查。分工完毕我们就开始分头行动,我来调查胡慧,小田则去跟进胡慧的丈夫郑欢。6月26日星期五阴/雨经过网上收集的资料和几天的实地调查,了解下来,胡慧的情况似乎并不复杂:胡慧,32岁,生于上海,上海长大,本地小学和中学;高二时因父亲工作调动原因,一家人搬往深圳居住,念的是深圳那边的大学;毕业后分别在几家上海的金融和网络公司上班;多年前一次公司年会上结识了时任上市公司瑞康奈尔生物科技公司的董事兼CEO的郑欢,两人一见钟情相谈甚欢,不到一年便结婚了;婚后胡慧并没有在家当全职太太,她从原来公司辞职后开了一间策划创意公司,雇员就几人,生意似乎也还行。看起来她没有很大的事业野心,而更像是在享受做着一件自己喜欢的事;而这一切似乎也都得到了她丈夫郑欢的支持;胡慧的父母健在,但当我去深圳与胡慧父母见面,谈话中使我隐隐感到老人跟女儿有矛盾,他们反对女儿外出再工作,又似乎对郑欢这个女婿也有些许不满,当我问及如今二老与女儿女婿的联系时,回答得支支吾吾避而不谈,观察下来以我个人猜测可能是由于经济上的矛盾;近年胡慧便与她的父母往来越来越少,今年春节以后甚至没有通过电话;回上海后,我找了几个胡慧的亲密同学和曾经的同事,均表示胡慧待人处事稳妥,为人随和阳光,对金钱也没有表现出特别明显的追求,平时花销不铺张,生活不张扬,关心朋友同事。我得到的评价都十分正面。这样看起来,胡慧倒不像是那种蓄谋勾搭富豪结婚然后分割财产的阴险女人。我从前有过些相关调查案的经验,或从同行处听闻了许多关于这类求财案件,比如利用丈夫的灰色生意作威胁,目的是为了索取离婚赔偿;甚至还有更为耸人听闻的:女方为了夺取财产给有钱的丈夫长期服用精神衰弱和慢性致死的药物。一想到这种案子便使我背脊发凉,我不敢想象每天同床共眠的那个人居然在枕头底下藏了一把刀,随时可能在爱人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杀害自己!6月27日星期六晴昨天晚上小田坐的是半夜飞机,但我一进事务所就见到他躺在沙发上睡得死死的,我没忍心去吵醒他。我看到一封资料袋放在桌上,便拿出文件独自看了起来。资料袋有些薄,里面只有三纸履历及十几张照片。我快速翻阅了郑欢的履历:小时候家里很穷,母亲早早去世,父亲一人在外打工供他上大学,大学期间勤工俭学顺利念完大学;毕业后到国外靠着奖学金读完了硕士,接着又在美国威斯康辛大学研读计算神经科学专业;在获得博士学位后,婉拒美国医药大公司的工作邀请,回国与同学一同创立了瑞康奈尔生物科技公司。这是一家从独立研发一款改善睡眠药物起家的小公司。瑞康奈尔前两年快速发展,研发推出了多款新的产品,接着通过投资及一系列收购合并等操作,不断壮大不断剥离效率低下的业务,经过短短几年的高速发展,如今已是一家拥有数千名员工的跨国上市大公司,光是中美的研发人员合计起来就有一千多人。业务范围包括医药,医疗器械,塑料纤维等,其中在生物神经科学,高分子材料等化工领域位居国内业界前列。另外两页纸则满满当当的全是他念书时期的论文和研究成果。我不禁赞叹起来:穷家子弟出生,一路靠着自我奋斗,终于出人头地。哪有随随便便成功的人,这家伙不简单呐!照片只有十几张,有跟胡慧的生活照,有和父亲在河南老家的合照,有跟几个公司同事一起的照片,小田用标记笔分别把时间场合姓名,以及对应关系写在了照片旁边。从这些照片上看,郑欢成熟稳重,一身成功企业家的英气,长得也很是俊落;胡慧也非常漂亮,照片中的胡慧看着有点神似王祖贤,温柔可人落落大方,第一感觉看了叫人很舒服,尤其是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令人不禁倾心。这与我初中时的记忆倒是差别巨大,任我再怎么锤破脑袋也不会跟那个记忆力脸婴儿圆肥、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小女孩联系起来。真是应那一句“女大十八变”,一点儿不错!中午外卖送到,我喊醒小田。他揉揉眼,一脸惺忪还没睡饱的样子。我装出很不满意的表情对他说:“怎么就三张纸的调查资料?别的呢?你偷懒了没有!”小田摊摊手,撅了撅嘴对我说:“他的人际关系简单地跟一张白纸一样!我想没必要……就没有弄。”于是他简单跟我汇报了一下:“郑欢父亲在河南老家居住,除了过年回去一趟,基本上全是电话联系;上海除了几个关系紧密的同事就很少与别人联系;平日要么呆在家里,要么就去公司,从不参加应酬和商务活动,几乎是家——公司两点一线;听同事说工作起来就是个狂人,呆在实验室里就是一整天;回到家里也继续搞什么研究工作,闭门不出,一日三餐几乎都是叫外卖;私生活方面就更简单了,他简直是个女人绝缘体——不是女人对他绝缘,是他对女人绝缘……”我忽然打断他问:“哦……那么胡慧呢?见到她人没有?”小田摇摇头。吃完我将外卖盒扔进垃圾桶,问小田:“你怎么看?”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只是想听听小田还有其它什么看法。小田回答地倒十分干脆:“不用想了!委托费多,关系又简单,肯定做啊!”既然要做,不管关系看起来有多简单,都要认真下手。我让小田明天去佘山的王谢别院租一套别墅,就在郑欢家隔壁,用以监视他平日的活动。那边是上海有名的富人居住区。那一片住着许多富豪,本地的港澳台的,所以据我所知,那边的许多别墅其实很多时候都是空置着的,租一间应该不难。我则去调查一下两人的财务背景,社会关系,手机账单等等。而最重要的是,先得想办法把胡慧单独约出来谈一谈,从她那可以获得更多信息。我跟小田约定,到时就在王谢别墅区碰头。7月1日星期三阴奇怪!太奇怪了!胡慧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四处都没有她的痕迹!首先我通过胡慧现在的几个同事,了解到胡慧大概在一个多月前曾遭遇过一次交通事故,听说伤势并不严重,医院诊断出有轻微脑震荡,没过多久就接回家去了。交通事故的具体日期是5月23号,就是在胡慧写给我的第二封信后的第三天。胡慧在家休养的这些日子,策划公司的大小事务统统都交由宋经理打理,每周五则要求他定期发邮件向胡慧汇报一次。关心胡慧身体的几个同事也不是没有去胡慧家里探望过她,但胡慧的丈夫当时回答说:“胡慧已经去了外地的疗养院养身体,并不在市内。”郑欢对探望的同事表达的感谢,并转告说胡慧接下来可能会休养好一阵子,有事可以发信息打电话来联系她。郑欢口中的疗养院,我查过了,名叫瑞尔康复院,位于杭州城内南面的位置。我过去调查了一番,的确在电脑档案里发现了胡慧的名字,年龄照片和相关病例也都有所记录。不过我去了康复疗养院几趟,院方始终不允许我进入探望,表态是病人想静养,不接受探访;而院方表示为了尊重病人以及保护病人的隐私,不方面透露更新信息。几经周折后我终于悄悄混入,可是私下里询问了多名医生护士,他们都没听说有个哪个叫胡慧的病人转入过;而对于胡慧的档案,当班的某秦医生称可能是电脑故障,从未碰到电脑录入了档案却找不到此病人的这种情况。“院方电脑里有胡慧的记录,但是她并没有入院,那么胡慧现在在哪儿?”疑惑的我回到酒店房间,慢慢推敲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正一筹莫展,下楼吃晚饭时,跟小田电话沟通调查进展,他说:“我这边也完全没有胡慧的消息,……,我今天又检查了一遍材料,有个瑞康奈尔公司的朋友跟我说起,……”我听到“瑞康奈尔”一词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就没听清后面小田说的话。我挂了电话,使劲地想为什么会隐隐感觉这个名字里面有某种很强烈的关联,直到我忽然记起“瑞尔康复院”,难道……?我上网一查,果然,瑞尔康复院是瑞康奈尔公司旗下关联的一家独立运营的子公司,郑欢同时也正是这家瑞尔康复管理有限公司的董事。那么,这一切都能说得通了——郑欢是有能力去伪造一份入院电脑档案的——这又可以解释,为什么康复院里却并没有接收过胡慧。郑欢为什么要伪造档案?胡慧现在又在哪里呢?我越想心里越发毛,忽然脑海里掠过一丝恐惧:难道说,……郑欢已经把胡慧给杀了?我不敢多想了,急忙用手机定了当夜回上海的车票。7月2日星期四晴昨天晚上一回上海,我就给小田打了电话,约第二天下午在王谢别院租的别墅见面。今天一大早,我先去了趟交警队,跟老唐了解了关于胡慧在那起交通事故里的情况。事故原因是肇事司机张某无故变道,与胡慧的车产生刮蹭,导致两车撞向路边的绿化带。现场只造成张某和胡慧两车不同程度的受损,幸而两车的速度并不快,也没有伤及到行人。那名肇事司机因醉酒驾车已经被刑拘。医院,找到当时为胡慧看诊的医生,他核查了一下那天的看病记录后说:胡慧的伤势并不严重,皮外伤,附带轻微脑震荡。一般情况下,医院都会要求病人入院观察几天,多做一些检查。不过病人家属说,他也是医生,在家可以照料妻子,医院进行复查。所以他们当天就出院了。下午四点多我打车到佘山,跟小田在约定的别墅碰面,然后我俩对已掌握的信息做了些沟通。根据小田这些天对郑欢居所的监控,掌握说他几乎很少出门,公司也不去了(也许是通过电话视频沟通来安排公司的事务),天天呆在家里,不清楚在做些什么。每天中午晚上点外卖,叫的是一人份的量,而家中的生活食物储备也是在网上下单直接送到家里;大概只有在晚上七点多的时候,要等天色渐渐暗下来后,郑欢才会穿戴好运动服从家里出来,沿着别墅区外围慢跑几圈。慢跑大约会持续30分钟。今天天黑时分,我就带上窃听装备,在他出门慢跑时潜入郑欢的别墅。这个时间点刚好,别墅区的路面很宽,行人又少;不同人家相隔有些距离,又是趁着天暗,潜入时不费吹灰之力。不过我注意到,虽然家里没有报警保安装置,令人生疑的是房子外面却布置了许多摄像头,这些摄像头不像是小区物业统一弄上去的,而是像郑欢自己装的。我切断了房子电源,轻松进到屋里面,在短短十分钟内我陆续安装好窃听器,安在了客厅卧室厕所。摄像头我没有安装,我担心郑欢会有反侦探意识,有一定的警觉性去检查摄像头镜头。我不敢多逗留,一弄完就出来了。在安装窃听器时,我还顺便留意了楼上楼下的家居布置,我发觉屋内不像有女主人居住的样子,至少,短时间内并没有女人居住过的痕迹。于是我让小田继续监视着郑欢。7月4日星期六阵雨随着时间流逝,我越来越担心胡慧早已遭遇了不测。今天,公安分局的老李透露给了我一个新消息,更加加深了我的担心。他是分局副局长,是之前我部队里的领导,平时一直对我很关照。我先前托他查些东西,他安排了人去查:胡慧之前两次到附近警所报案(一个月多前),声称他丈夫变得越来越可怕,甚至动手打她。警察问她到底哪里觉得可怕时,胡慧没有说明,当时的警员描述说看她言行确实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于是所里安排了两名警员到她家里了解情况,但很快便认为这是家庭内部矛盾,最好由夫妻两人自行协商解决。而就在胡慧出车祸的前一天,她还曾到民政局申请离婚,但由于离婚冷静期的法令,胡慧被劝回家和丈夫再好好谈一谈。民政局申请离婚后的隔天,胡慧就遭遇到了车祸。直觉告诉我这并不是偶然!里面可能另有故事。我把已获知的信息放在一起仔细回想:胡慧既不在上海家里,也不在杭州疗养院,更不没有回去过甚至父母家,那她又会在哪儿呢?胡慧不仅找了侦探,还报警家暴,也去民政局提出过离婚……或许……我不应该把自己的视野限死在谋杀上面……有没有其它可能性呢?……比如因为害怕郑欢而故意躲了起来?跟情人私奔?被绑架?甚至是自杀?虽然有些表面看起来不太合理,但并不能排除这些可能。而我当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找到胡慧现在在哪儿!晚上,公安局的小陈打来电话,说李副局让他查的内部资料已经用电脑邮件发过来了。我看到了胡慧的电子记录,从上面发现她已经一个半月没有行迹了。一般从公安内部系统的记录里能查到某个人坐高铁飞机、住旅店宾馆、商场购物消费等等一系列的清单,然而胡慧的的确确就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一点点痕迹……这与我之前的判断不谋而合。现在我更加肯定胡慧被害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可是,郑欢把胡慧的尸体丢到哪儿去了呢?要知道,现在我既没有证据也没有尸体,根本立不了谋杀!7月8日星期三晴正当我在追查胡慧的时候,在别墅盯梢的小田打来电话,告诉我突然出现了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不过他说电话里无法简单说清楚,于是我就急匆匆地赶去一家名叫“闲暇时刻”的咖啡馆与小田碰头。等我赶到咖啡馆时,发现小田正坐在咖啡馆里的落地窗边,面对面还坐着一个年轻时髦的女人。我走过去,随便点了杯饮料,责怪小田为什么没有在别墅里盯着,没想到小田朝我笑了笑说:“现在只要手机能联网,随时随地都能盯着摄像头。”嘿,这小子!我无可奈何摇摇头坐下。小田立刻跟我介绍对面坐着的女人:她叫Cindy,是胡慧的闺蜜,以前关系很好,都一起逛街吃饭聊天。但自从胡慧结婚后开了自己的公司,由于工作的缘故,见面的次数渐渐变少了,但两人还是很要好,常常手机保持交流。一个月半之前胡慧就已跟Cindy提起了她与老公之间忽冷忽热的关系,甚至发生了轻微的家庭暴力。Cindy劝过胡慧,让她搬出来住一段时间,先让两人冷静冷静。然而很快她老公就开始对她动手施加暴力。胡慧两次去报警,Cindy知道,去民政局申请离婚的事她也清楚。虽说她也是抱着劝和不劝离的心态,但亲眼看到胡慧脸上手臂上的淤青,又不免为姐妹落泪愤怒。Cindy建议胡慧找个私家侦探,然后再把她老公对她身体施加暴力的证据收集起来,到时候即便法庭调停,也可以拿出证据强制申请离婚。车祸以后,Cindy看望过胡慧三四次,医院看过,胡慧回家休养的那几天又去过几次。可是之后便被胡慧老公告知,胡慧已经去疗养院休养了。Cindy打了很多次电话始终没人接听,信息倒是有回,但零零碎碎简单几句,没办法得知胡慧目前的真实状况;也不知道是否真是胡慧本人回复的……哦,原来是这位Cindy建议胡慧私下找侦探调查的。我微微点头,然后便对Cindy说:“我前几天去过杭州的疗养院,对方说胡慧并没有入院记录。”Cindy咬了咬嘴唇说:“我就知道。我早就有预感。”我问:“你为什么不报警呢?”“报警?”她问,“我报过警,说朋友失踪十来天了,但是警察说一定要直系亲属才能受理……”我点了点头,对她说:“唉,警察办案都是这样,总是借口一定要联系直系亲属报案。”忽然我想到了什么,转而问小田:“对了,你是怎么找到Cindy的?”小田挠了挠头笑着说:“不是我找到她的,是她找到我的。哦,这么说也不对。Cindy是来找胡慧的,我当时正在监视,在窗后看到她跟郑欢说了些什么。等她走后我就追了过去。”“这事你挺机灵的。”我忍不住夸奖了小田几句。总算找到一条重要线索,于是我又问了Cindy一些关于胡慧生活的更多信息,比如她日常联系的还有哪些朋友,常去什么地点,是否知道她的社交账号等等。我让Cindy留下联系方式,接着就准备起身回家。临走前小田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正色对我说:“对了,我还差点忘了一件要紧的事。我跟别墅区的物业员工套近乎,请其中两人喝酒。他们告诉我小区的有些住宅是有地下室的。有些有钱人会把地下室做成暗格,弄那种隐藏式的入口。为的是藏情人,或者存放大笔现金。”“这种重要的线索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我也是忘了嘛。那两个人的酒量好得很,我假装喝酒,倒掉大半却还是被灌了点酒,所以……刚刚才想起来……”“好了好了,不过总算没坏事。”我让小田赶紧回别墅去,看看租的那幢屋子里面有没有类似的地下室,又是安装在什么位置。我则盘算着什么时候再偷偷溜到郑欢家里去。7月9日星期四晴如今天暗地越来越晚,七点多才完全黑下来。我潜入郑欢的别墅,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了好像是地下室入口的门,但也并不能很确定……就在客厅电视墙旁边角落,一堵白墙,我敲了敲发觉后面是空心的。墙上面有个小洞,好像是要什么东西伸进去钩住才能打开,或者像是什么高科技设备,按压指纹,或是某种视网膜扫描装置……一时之间我没什么好办法,改天找些设备再看看。7月11日星期六晴上午小田打来电话,电话里说的很急:“找到了!胡慧找到了!她就在别墅!我刚刚看到郑欢载着胡慧出门了。”于是我就朝“那你还不赶紧跟上去!千万别跟丢了!”医院,找到小田,Cindy也在。小田报告说郑欢是带着胡慧过来检查身体,看样子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简单的检查。我让Cindy过去找胡慧,我和小田则远远望着。郑欢对忽然出现的Cindy有些诧异,我隐隐有些异样的感觉,但又说不出什么原因,就好像他事前知道一样,但是他的表现又十分正常。检查完身体,中午他们就回家了。我和小田也跟着回到别墅,继续观察。我给Cindy发消息,让她这两天多去去胡慧家,可能的话随便找个理由,尽量把胡慧单独约出来。7月13日星期一阴胡慧看起来一切正常,Cindy告诉我她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当问起这段时间她到底躲在什么地方,胡慧回答说记不得了。“记不得了?”这个回答很奇怪。不过Cindy也说,检查身体的医生曾说过,病人在经历车祸后有轻微脑震荡,后遗症之一就是可能会出现间歇性脑部功能障碍,比如失去方向感,突然的头痛,短暂性遗忘,记忆力衰退等等,医院复查,以免病情反复和加重。7月17日星期五晴下午我跟胡慧约出来碰了一次。她说她不记得有找过我调查她丈夫,更加不记得有给过我三十万委托费。嘿!这事倒活见鬼了!委托人竟然不记得自己曾已经付过委托费了!还是整整三十万!我们又接着聊了一下午,聊到初中时光,以及后来的人生轨迹。我见她身体健康,说话逻辑态度都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似乎在胡慧的面前是一条充满着希望多彩快乐的人生路途,人生还刚刚起步。既然如此,我也就比较放心了。……12月8日星期二晴凌晨两点多,我当时正在家里睡觉,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一看屏幕是一个叫Cindy打来的。我不记得有认识哪个叫Cindy的啊。我划开手机,直到我听到说是胡慧的朋友,才渐渐地从迷糊中清醒过来。Cindy在电话里一副很着急的口气,说胡慧受了伤,流着血,正在她家里。“什么?受伤?怎么受伤的?”我脑子还没转过来:“医院去包扎啊。”“医院!你快点过来!”我跳下床穿上衣服鞋子就急急忙忙地摔门而出。等我赶到Cindy家时,她已经给胡慧止了血并做了简单的包扎。我让Cindy给她泡一杯热茶,等胡慧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喝点热茶缓缓,我才开始询问她关于半夜发生的事。胡慧回想时仍是一脸惊恐,她说她当时正在睡觉,醒来时发觉丈夫不在身边。她知道他有时睡不着觉就会去书房或者地下室里呆着。胡慧走到书房,发现他并不在书房;地下室则是一间改造过的实验室,她丈夫平时素有习惯,公司和家里都能够随时随地地进行工作。他也很少允许胡慧进入地下实验室,说那里有很多危险的化学试剂和设备,怕胡慧不小心弄伤自己。前些天胡慧刚跟郑欢闹了点小矛盾,于是胡慧便想着冲杯咖啡端过去,关心下丈夫。地下室门没关,下面发出了一些幽光。果然他是睡不着,一个人呆在地下室里。胡慧一边端着咖啡一边小心翼翼地下楼梯。地下室有些杂乱,到处堆放着方块的铁皮设备和一根根数据线。她看见郑欢正在电脑屏幕前专注地考虑着什么事,她正要把咖啡端过去,忽然却被地上的线绊了一脚,整个人向前跌倒,咖啡也摔飞出去。郑欢听到“啊”的一声,立刻回过头看,咖啡全都洒在桌上键盘上和数据纸上。胡慧坐起来揉了揉膝盖,突然目光落到了角落的一个器皿上,那个巨大的圆柱形的玻璃器皿,里面灌满了冒着气泡的淡红色液体;仔细一辨认,一个全身插满了管子的裸体女人正以舒适的姿态漂浮在淡红色液体中间,裸体女人的身材纤细;往上再定睛一看,女人的脸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不就是胡慧自己的脸的样子!胡慧两眼睁圆,吓得瘫坐在原地动弹不了,而此时郑欢还在清理被咖啡泼到的键盘纸张,正要埋怨,转头才发觉胡慧惊恐地坐在地上。他立刻跑过来用手臂架住胡慧的脖子,想把她提起来向后拖。胡慧则伸手乱抓伸脚乱踹,突然之间她猛地一下踹到一个铁皮设备,用力一登,两人朝后摔倒下去撞在实验脚桌上,桌边上一个像电饭煲的仪器则摔下来正好不偏不倚地砸在郑欢脑袋上(以上都是胡慧在紧张过度的情况下说的,回想的时候有些杂乱,我重新做了些文字整理)。胡慧因此也就跑了出来,在小区门口叫了辆出租直接来到了Cindy家。当听完整件事时,我跟Cindy表情一样,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我想是不是胡慧因为先前的脑震荡,失眠或者什么精神压力之类的原因,造成了她错看到了什么奇怪的裸体女人?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先打了通电话给老李,然后带着她俩直接到附近的公安局报警,让警方去现场查看。12月16日星期三晴直到今天,我才从老李那边获知到一些关于郑欢的真相。当然,这些话我是不能对外说的,更不会跟胡慧和Cindy去说起。我只能找各种借口来安慰她们。悲剧可能早已注定。原来整件事跟郑欢的专业有着莫大的联系。我知道,他在美国攻读的是计算神经科学专业博士,研究的正是有关人类大脑神经方面的东西。学成以后回国跟同学一起创业,创立了瑞康奈尔生物科技公司,经过多年注资的急速扩张发展,终于发展成业界名列前茅的医药集团。而在医药公司内部,专门设有一些秘密的实验室,特别投资用以攻研开发新技术,比如延缓人类衰老,治愈癌症,短期增强人体机能的药物等等。其中有一个叫第七实验室的秘密研发部门,就是专门研究克隆技术。听起来科幻感十足,好像很遥远,但其实人体克隆早已成功了,只是未在国际上通过伦理道德而备受争议屡屡禁止。郑欢自己的研究方向——计算机神经科学——他的团队正好弥补了克隆技术在大脑神经方面的不完善,通过两者结合来成功实现了复制一个活生生的人类。郑欢的幼年是不幸的。他母亲死的早,从小缺失母爱;而父亲又常年在外打工,自幼郑欢就要自力更生,自己照顾自己。他打心底里对亲情爱情就有着十分强烈的渴望。警方对郑欢进行了心理分析,认为他对完美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事事都追求效率极致。工作上如此,爱情上也是如此。再看胡慧,她本身的条件已十分出色,性格也很要强,工作态度为人处世都不依赖别人,所以郑欢一眼就相中了她。郑欢很早,也许在美国读书时就已经计划实施复制人的项目,从郑欢家里和公司的电脑里查获的资料显示,他不仅复制了妻子胡慧大脑的完整神经形态,连他自己的都作有备份。而且不单单是复制,就连杀人处理尸体的事他都作了详细准备。比如说怎么处理尸体的呢?他伪造了一个身份从美国购买了一部水解机。这种水解机在美国部分城市,已经比较严谨地开始使用,专门用以绿色环保地处理人体和动物尸体,来替代传统的焚烧土埋等技术手段。所以相对应火化土葬冰葬,也有人把殡仪馆这种特殊处理尸体的方法称作为水化。具体过程大概是先处理好遗体,然后浸没在水解机内,注入某种特殊的溶液,接着将液体加热并置于高压下以避免沸腾,导致遗体上的蛋白质和脂肪相分离,分解后产生咖啡色溶液。这种液体被冲进下水道,并像任何其他类型的废水一样进行处理。遗体则只剩下骨头和金属,再处理起来也就比较方便了。另外,从现在看来,有可能,不,是有很大可能,导致胡慧意外车祸的就是郑欢策划的。其实并不是某种意外。他需要这种意外,一是有一个好的借口让胡慧消失一段时间(实则是为了杀死胡慧后处理尸体,同时在培养池中哺育新容器,然后再将胡慧复制了的大脑神经完整地植入新身体里面);二是能有借口,既让借口胡慧会出现短暂性失忆的症状顺理成章,还有头痛等等,同时也可以用来模糊车祸后休养的时间线。不得不说,郑欢预谋了很久很久。下午,我把这件事对小田说了。他也同样非常震惊。且不说法律是怎么制定的,大众伦理又是如何看待的,现在都能实现克隆复制人类了?现在的科技发展已经是这样了!!!不过很快,他就开始以他这个年纪的人常有的天马行空地幻想去乐观积极地看待了。他不无兴奋地对我说:“复制一个人类,本身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啊!要是能将那些人类之中最伟大的人在其智慧最顶峰的时候复制出来,对人类来说是多么大的幸事!想想看,要是能把达芬奇,莎士比亚,贝多芬,爱因斯坦,哈耶克,乔布斯……在他们智力达到最高峰的时刻马上保存下来,以后复制十个,五十个,一百个达芬奇,爱因斯坦,乔布斯出来,这将会是……,该怎么形容……,哈哈哈哈,将会是……”我见他手舞足蹈起来,不忍打断他,让他继续幻想。“你知道这有……这该有多么的伟大……想象不到……”我见他再也想不出一个很贴切的词,于是不得不叫他冷静一会,并给他浇了桶冷水,我说:“对人类来说可能是一大幸事,可是我总是隐隐不安啊。就好像有人打破了那个装满各种灾祸的潘多拉魔盒,谁也不知道到时会释放出什么恶魔出来,对人类施加一种新型的奴役。”小田纠正我说:“嗳,你太悲观了。要是有一千个达芬奇爱因斯坦,世界就会多出无数种新发明,无数种新理论,到时候人类的幸福指数早就冲破顶点,享受到无数发明带来的便利,也许我们早就不在地球上住了,人类的领地早已遍及全银河系全宇宙了……”“唉,唉,扯远了啊。”“不远!那个郑欢不是已经研究出来了嘛!”听了这句话,我才不得不严峻起来,发觉时代也许真的很快会变了。是变好了呢,还是会变得更坏呢?我不敢想下去了,历史经验不断地告诉我:人总是想着最美好的事,却每每都选择了最坏的那条路。我转而问小田:“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东西,就说说胡慧的事。你有女朋友吧?要是你,你会复制一个女朋友出来吗?”显然我只是想跟他开个玩笑。小田却表情渐渐凝固起来,好像真的是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件事:“师傅,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年纪还小,想不到那么远,那么深刻。我只想着现在,我女朋友,就她一个人。”我继续跟他开玩笑说:“你看郑欢,他很早就有打算复制一个胡慧,而且不只一个胡慧。他的电脑里不仅有刚结婚时的胡慧大脑神经备份,还有结婚前的,结婚后一段时间的,对郑欢这种有着追求完美的偏执人格,我猜想是想定位一个他妻子最完美的时刻。他很爱胡慧,爱她简直爱到了疯狂,他认为胡慧也是像他那么疯狂地爱她一样爱着自己,他要保存一个妻子最爱自己的时刻,是结婚前你侬我侬的男女情人?还是新婚燕尔的甜甜蜜蜜?又或者是结婚以后的温暖柔情?郑欢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他都保存了一份,等哪天胡慧不那么爱自己了,就把不爱自己的胡慧杀了,然后再复制一个最爱自己和自己最爱的胡慧出来。”我想了想补充说:“就像我小时候玩的单机电脑游戏,我是玩家,虽然玩游戏很过瘾,但假使能使用秘籍,让自己在游戏中无人能挡无所不能,事事都顺自己的心儿,那种感觉真的是超级超级爽快!”小田摇了摇头,对我说:“所以说,你们这些三十多岁的老男人跟我们之间有着很大的代沟!”“什么老男人!你他妈也就比我小十来岁而已,以为自己有多小似的。”我鄙夷地摇摇头。“也许你看着只差距十来岁,但一代人和一代人观念不能用十来年来作计算单位。”“那你倒说说看,你会不会在你老婆,哦不对,你女朋友,最完美的时候先复制一份?”小田仍然是作了一番考虑后才说的:“别人不知道,我应该不会。”“怎么个不会?为什么不会啊?”“我听说,爱一个人,就要爱TA的残缺,爱TA的不完美。虽然我自己还没有这方面的丰富经验,但我相信这句话。”“那是因为你还太年轻!”“我觉得,哪怕我女朋友有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毛病,只要我爱她,我就能容忍她,我就会容忍她的各种缺陷和各种不完美。”我打断问道:“如果她不爱你了呢?”“如果她不爱我了,尽管我很无奈,但是我爱她,爱就是付出,而不是索取,更不是要求对方像我爱人那样地爱我。如果我非要别人那么爱我,那我就是个独裁者集权者,我就是爱情里面的大独裁者。这就不是爱了。”我瞧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也许她爱梳妆打扮,因此总是迟到叫人等上一两个小时;也许她笑得很大声,但那就是她本身的样子;也许她长得有点胖,但只要不是对身体有害,她爱怎么胖就怎么胖。我看到很多人总是简单地去期待别人应该变成什么样子,而不是以这种期待去先改变自己。”他继续说着。“生活环境的差距,性格和兴趣爱好的不同,思想的差异,并不会大到水火不容。造成水火不容的是:没有沟通;不愿意尝试;不愿意妥协;不愿意做出改变,还要强迫地去改造对方。人总想着要改造世界,却很少想到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是不是先要从改造自己开始做起。”我不禁微微笑了笑,这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居然大道理一堆一堆的。可是我又没有反驳,因为他说得并没有错。我忽然想到了我自己。前妻多年前跟我离婚了,她怨恨我没有出息,也没有什么大理想,因为当初小婷上学的事跟我闹翻了,最后小婷判给了她。要是我,要是我能让时间倒流,我会去复制一个当年还十分恩爱的前妻吗?那样我们一家三口还会生活在一起,甜甜蜜蜜,然后看着小婷慢慢长大成人,亲自给她穿上嫁衣……“我会吗?”我脑海里忽然跳出了这个疑问。“我……不会么……”(完)Wei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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