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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做游魂的第二年,辉煌的将军府已经沦为了下九流的烟花柳巷。我娘,踩着我和阿兄的尸骨,被百姓们奉为“活观音”。真是可笑,她算哪门子的“活观音”,那分明是“杀心观音”,杀的还是我们全家人的心。

01.

再睁眼,我回到了十五岁。我那面带慈悲,好似观音的圣母娘亲,正在苦口婆心地劝我:“阿离,你表妹身子柔弱,就用你的心头血救世子吧!”“阿离,你表妹患有心疾,不便取血;娘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来最合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答应了吧!”西厢房,我娘坐在床榻上不住地哀求。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一时间思绪万千。

我爹去世得早,我心疼阿娘抚养我和阿兄长大,最见不得她落泪;上辈子她亦是这般求我,我经不住她的哀求,咬着牙答应了为表妹的未婚夫平宁侯世子取心头血的要求。我叫裴离。阿爹为抚远大将军,崇武三年,战死疆场,留下一众孤儿寡母。幸得陛下怜惜,将我奉为“平宁郡主”,又赏黄金百两,良田千顷;若是好好经营,足够我们一家人富足一生。

阿爹走了,日子还要继续;祖母虽年事已高,好在精神尚可;在我那娘亲为我爹伤神之际,祖母已凭一己之力,把将军发打理得比从前更胜。可不承想,若不是祖母怜惜,我和阿兄竟连顿饱饭都不曾吃到。只因为我一位观音心肠,慈悲无比的娘亲。“阿离,娘亲找宝甄寺的法师给你算过;若是你肯为世子献出心头血,佛祖定会保佑你找到一位好夫婿。”

前世,我就这般被阿娘忽悠着,为世子取了心头血。可这一世,她恐怕要失望了。“02”她口中的宝甄寺法师,其实是个打着圣僧名号,却做着下三滥勾当的酒肉和尚。“娘,你也出生在花朝节这天,你怎么不给世子取血?”是了。给世子问诊的太医说,只有花朝节出生女子的心头血,才能压制世子体内的热毒;若想彻底治愈,需每隔十日取一次,连续取三个月以上的血才可。我和我娘,表妹甄玥都是在这天出生的。

她被我问得有些微微发愣;片刻之后,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娘亲岁数大了些,怕是会影响药效;阿离你不一样,你年纪尚小,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的血才该是最好的;等取完血之后,阿娘一定好好地照顾你。”还记得上一世,我连着为世子取了三个月的心头血,身体每况愈下;而世子的身体在我心头血的滋润下逐渐好转,如期与我表妹甄玥举行婚礼。

原本许诺要精心照顾我的娘亲,不顾我缠绵病榻,俨如亲娘般为甄玥操办婚事;幸得祖母悉心照顾,将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出来。只是从那时起,我便落下了病根;气血不足,不能劳累,不可动怒,否则心口宛如刀绞,痛不欲生;而阿爹生前为我订下的婚事,也因我体弱多病,无法诞育子嗣为由强行退婚。

02.

林夫人上门退还信物之时,我娘亲拉着我的手正义凛然道:“阿离,你既体弱,无法生养,就不要再拖着这段婚姻不放了。与其这样拖着,不如放手成全林少爷。”

原本还等着被唾骂的林夫人呆若木鸡。直到身边的婆子轻咳了一声,才将她拉回了现实。生怕我娘反悔似的,连忙把信物递了过去。

仅用了两个时辰,整个京都都流传着我娘的美谈。这一世,我再次听到这句话,我不着痕迹地抽出手,笑语盈盈:“娘亲此言差矣;娘亲知道我前些日子得了风寒,久不见好,因此吃了许多药;如今虽然好了,可毕竟也在吃药调养;这药性终究是融在骨血,若是和世子所用之药相克,反而害了世子。”

不等我娘说话,我又脆生生地开口。“阿娘慈悲,从小怜惜表妹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如今好不容易得嫁高门,若是因为我的血让世子有个三长两短,表妹可怎么活啊!再则,阿娘身体健康,自然比我更加合适。”她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怔怔地看着我。

我不予理会,连忙喊来阿青,让她去侯府一趟;告知三日之后,我娘亲自登门采血,救治世子。

我娘虽出身平庸,却是被家中娇养长大,不通世务,养成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早些年和平宁侯有过一段感情,却被平宁侯老夫人棒打鸳鸯。

都说人老成精,平宁侯老夫人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我娘是个不会管家的娇花,当不起侯府的门楣;即使当初平宁侯寻死觅活,平宁侯老夫人也未曾点头。

前一阵听说平宁侯家的世子急需花朝节女子的心头血时,我娘亲于心不忍;连夜敲响了平宁侯府的大门,说自己娘家侄女甄玥便是花朝节出生的,如今还待字闺中。

平宁侯夫人心中了然,直接放话,若是能救得世子,定以正妻之礼迎甄玥入门。

上辈子,我娘以表妹甄玥身体柔弱,将来又是做侯夫人的,留疤了不好看为由,最后竟忽悠让我为世子取心头血。

第二日平宁侯夫人上门时,还一脸不可置信;直到看着面无血色,随着都要晕倒的我,平宁侯夫人感激地拉着她的手:“沈夫人,您真是菩萨心肠,真是多谢您为犬子取血;您放心,我一定安排太医好好照顾您。”

我娘亲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冲着侯夫人点了点头。

平宁侯夫人临走之际,拉着我娘的手再三确定;我柔柔地走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夫人请放心,我娘亲向来慈悲,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夫人,您也是知道的;这些年我娘是出了名的活菩萨,救人这等功德无量的事情,您拦着不让她做,她会责怪您的。”

03.

平宁侯夫人是出了名的嘴碎,不出半日,我娘要为世子取血救命的消息便传了出去。我戴着帷帽,领着阿青出了门;一路上,茶馆酒肆,无一不在谈论,将军府的蠢妇取血救人的壮举。

你看,这就是我娘在京都的绰号。等我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我娘已经在祖母那里等候多时了,就连在书院读书的阿兄都从书院回来了。见到我时,立刻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娘,都怪我没有教好阿离,她现在这般冷血,青鸣泉下有知,也会怪我的。”

祖母盯着我娘似笑非笑,“无妨,咱们家有你这样一个菩萨心肠的人就够了,青鸣泉下有知,不会怪阿离的。”我娘摇摇欲坠,面带悲戚,“娘,你……”祖母不等我娘把话说完,挥了挥手,“既然应了平宁侯夫人,那就好好养身体吧!福嬷嬷,你把库房里的老参拿出来给夫人补身体。”

“阿离,阿砚,你们两个随我过来,替我给你父亲抄几篇心经。”我和阿兄应下,不再理会欲言又止的阿娘,跟随祖母去了小佛堂。小佛堂的桃花树开得极好,微风阵阵,花瓣点点飘落如梦。

阿兄满是心疼看着我,“都是阿兄不好,让你独自一人在家面对这些糟心的事情,都是阿兄没用。”我将头靠在阿兄肩上,贪婪地吮吸着属于他的味道,眼中酸涩不已,“阿兄千万不要这样说,阿离已经长大了,这些事情阿离自己可以的。”

良久,我听到一声深深的叹息。上一世,我阿兄是白鹭书院中最努力的学生,连当朝大儒都毫不吝啬地夸赞阿兄,此子将来在朝堂之上的成就和老夫相比只多不少。可这一切都让我娘毁了。

陈大人家有个不成器的儿子,目无法纪,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被我哥见义勇为;后来那纨绔子弟觉得我沈家势孤,只剩一群没用的孤儿寡母,竟狗胆包天地在夜间纵火。好在发现及时,并没有酿成大祸。只是可怜我阿兄,因为我娘的任性,救她出火海之后,想起明日要赴宴的贺礼没拿,不顾众人阻拦,只身折返拿贺礼;阿兄无法,只能紧跟其后。

就在两人即将冲出火海时,一根大梁砸了下来,径直砸在我阿兄的腰上。阿兄就此瘫痪在床。陈大人后怕,连忙带着夫人,将那逆子绑了过来,任由我们处置;我那菩萨心肠的好娘亲得知后,一副悲天悯人的语气开口,“做父母的都不容易,这件事我们家就不追究了。”

说完,她又拉着陈夫人的手,看着被五花大绑的陈公子,满是心疼。“他还只是个孩子,怎么舍得下这么重的手,若是打坏了可怎么办?都是一些小误会,不碍事的,赶紧把孩子放了吧!”说完,素手一挥,签下了免刑契书,盖上将军府的大印。

04.

事后,阿娘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又从账上支了三千两给陈公子送去,美曰其名,陈公子受了惊吓,需要好好调养。可她不知道的是,那纨绔子弟只是受了些皮肉伤;伤好之后,就拿着我娘的钱去青楼里一掷千金;还在青楼里大放厥词,说将军府的蠢妇果然名不虚传,以后只要缺银子,就去将军府。

可怜我阿兄,因为没及时送医,后又没有银钱吃药,只能瘫痪在床;整个人都变得阴郁,暴躁。终于有一天,我阿兄再也受不了了,一把刀子了结了自己。我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阿兄,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碎;我娘则搂过我,轻声安慰,“阿离不要伤心,你阿兄这是功德无量;要知道,陈公子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而她口中的孩子,早在十二的时候就已经纳了五个美妾,十五岁时就会在青楼与人家争夺花魁;而我阿兄,也只比那纨绔子弟大上一岁而已。“阿兄,请允许阿离任性一次吧!”阿兄接过一片纷飞的桃花,缓缓出声,“好!”“快走吧!祖母还等着呢!”我望着祖母简陋的小佛堂,明明是功勋卓著的将军府,可佛龛前的蒲团却破旧不堪。

明明是本该安享晚年的将军府太夫人,和身份尊贵的将军府嫡子,两人的衣角处皆被洗得发白,竟比一般商贾之家还要寒酸。自从阿爹去世后,祖母虽凭一己之力打理将军府,可到底年纪大了,有许多照顾不到的地方;于是,便将府中的一些事情交予我娘打理。原本阿爹留下的家业,若能好好经营的话,能富足一生;可我娘总会以各种理由,将银钱送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阿爹这些年立下无数战功,陛下赐下珍宝美玉无数,良田万顷。庄子上的佃户私自出租我家良田,被祖母发现后,要将那佃户送去县衙时;我娘像只鹰隼般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他之所以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咱们家既然有这么多的良田,既如此,就把这块送给他好了。”说完,当即命人拿了田契给那佃户;祖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气急败坏,“无知蠢妇!”

随后,搬进小佛堂,不再理会;直到听到我阿兄身亡,才出佛堂,亲自为阿兄诵经祈福。再次见到祖母,如今的她刚过了花甲之年,身体康健,身上的衣服虽半新不旧,却依然神采奕奕。我知道她有老寒腿的毛病,佛堂潮湿偏僻;她长年待在佛堂,膝盖被寒气所侵,每到阴天下雨,就会钻心地疼痛。

我拿出自己缝制好的带有艾草的护膝给她。“阿离有心了!老婆子我都一副老骨头了,还要这个作甚;你年纪轻轻的,以后别做这个了,仔细伤了眼睛。”她还是和前世一般嘴硬心软;想起我娘逼我嫁给毁我清白的恶人时,是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的祖母强撑着一口气站出来为我主持的公道。阻拦无果后,祖母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捆着上了花轿;一口气没上来,倒了下去。

05.

我再次想到这里时,已经抑制不住情感,直接扑到了她的怀中,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她身上的檀香味,心中充满了安宁。

祖母整个身体一下子僵硬,然后慢慢地松弛下来,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

在前世,我曾听阿娘说过祖母对我和阿娘有偏见,于是长大后,我常常努力调解两人之间的关系。然而,每次提到这个话题,祖母都显得不悦,久而久之,我放弃了努力,认为祖母是一个冷漠的人。

“在您膝下能享受欢乐,是我和哥哥的福气。这些年,多亏祖母您对我和阿兄的照顾。以后我们会好好孝敬您的。”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护膝,搓热了掌心,轻柔地套在了她的腿上。

“前天路过泰和楼,发现他们新推出的糕点味道非常不错。明天我会买些给祖母尝尝。”

“好。”老祖母慈爱地拍了拍我的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娘……”她话到一半停住了。

我和阿兄对视一眼,心中明了。从祖母的眼神中,我们看到了浓浓的失望。如果不是为了我们兄妹俩,祖母这样坚定的人怎么会容忍这样一个精明的娘亲呢?

我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守护将军府。

平宁侯夫人带着礼物兴高采烈地造访时,我和阿娘正在为庄子上的佃户缝制衣物。

看到我娘,侯夫人拉着她的手,高兴得热泪盈眶,“轻霜啊!我让太医验了你的血,正和犬子配得上。他们说得没错,轻霜你确实是菩萨心肠,我儿终于有救了。”

轻霜,正是我阿娘的闺名。我娘被绣花针刺了一下,猛然回过神来,对平宁侯夫人说,“侯夫人客气了;要不然还是让阿离去试试吧!多一个人救世子也是好事。”

我心中冷寂,仿佛那天她义正词严地说服我时,给世子抽血的人并不是她。看,现在换成了自己,我娘怎么变得害怕了呢?

我捂着胸口,艰难地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娘亲别多虑,眼下最紧要的是尽快安排抽血,再拖延一天,世子的病情就会恶化一天。”

“娘,您慈悲为怀,也希望世子早日康复吧!”

“可惜阿离身子不争气,不能为阿娘分忧,只能在家为世子念上三个月的佛经,祈求上天保佑世子早日康复。”

众人目瞪口呆,我突然开始咳嗽,一直咳到喉咙有了甜腻的血腥味。颤抖的手打开帕子,上面有淡淡的血丝。

我娘吓坏了,赶紧扶我坐下,经过一阵喝热茶才缓过来。侯夫人也被吓到,原本想说话的她,见我这个样子,再也不敢逼迫我去验血了。要是这样做,不出两天,她家的侯爷就会被言官弹劾,说是不敬皇室,欺负将军府的孤女。

06.

侯夫人沉思片刻,柔声细语:“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既然你阿娘的血已经验过,就不必多此一举了,你好好养着。我前日刚得了些上好的血燕,待会儿让人送来给你尝尝。”

侯夫人也不傻,很快就能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反正对她来说,只要有人肯为自己的儿子取血就行,若是惹得一身骚就不好了。

侯夫人心满意足地离去的一个时辰后,我收到了一盒十分名贵的血燕。

等阿兄从书院回来,我娘泪眼婆娑地坐在她面前。“阿砚,世子对玥玥那般好,阿离合玥玥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可阿离这孩子,怎么都不肯为世子取血。”

阿兄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我,一脸疼惜:“玥玥身体柔弱,世子又是她的未来夫婿,合该是她为世子取血才对。”

“阿离身体也不好,如今正吃着药呢。若不是甄玥,世子与阿离来说,也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又何来为世子取血一说。”

我早与阿兄提起过阿娘让我为平宁侯世子取血的事,阿兄自然心疼我,根本不会同意。从前无论我娘如何菩萨心肠,总是顾念着亲人的份上,对阿娘从不苛责。

可如今我身子都已这般,放着甄玥的血不用,竟跑过来用我的血。我是阿兄最后的底线,很显然,阿娘这次绝对在阿兄这里讨不到便宜。

阿娘捂着胸口,看向阿兄的眼中带有浓浓的失望:“阿砚,那怎么行;玥玥是未来的侯夫人,若身上留疤,你让她如何在世家中抬得起头啊!”

“12”

就在我站不住时,阿兄一把将我抱在怀中,冷冷说道:“阿娘是不是忘了,小妹是陛下亲封的平宁郡主;日后也是要嫁得高门的,若是身上留疤了,你又如何让她在世家中抬得起头?”

“不一样,就因为阿离是陛下亲封的郡主,有太后和陛下护着,婆家不会对她有什么看法的;可玥玥不一样,她早年丧母,朝堂也无人为她撑腰,她身后只有我了。”

我将脑袋窝在阿兄怀中,听着阿娘一番言论,闷闷出声:“阿娘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为何她的身后只有你一人,难不成舅舅和表哥都不在了吗?”

说完,阿兄不再理会,抱着我转身离去。

出了正房,我挣扎着从阿兄怀中下来,刚才的面色惨白一扫而光。在阿兄疑惑的目光下,我讲述了平宁侯夫人上门的事情,阿兄这才恍然大悟。

阿兄宠溺地点了点我的额头:“你啊!还真如小狐狸般狡猾。”

“阿离,你放心,上一世阿兄没有照顾好你,这一世,阿兄一定会好好守护你和祖母。然后再给你找个好夫婿,让我家阿离风风光光地出嫁。”

听到阿兄此言,我的呼吸猛然一紧:“阿兄,你也是……”

阿兄重重地点了点头。

今日便是取心头血的日子,用过早膳之后,阿娘就在我和阿兄的目送下,坐上了去平宁侯府的轿子。直到晌午,二门上的小厮传来消息,说是阿娘回来了,被平宁侯从马上抱下来的。

07.

得知阿娘在取完心头血后身体虚弱,欲晕倒时,遇到了平宁侯。平宁侯安置她在马车上送回来,然后抱到了我娘的院中。当我匆匆赶到时,平宁侯还在,看着我娘惨白的面容,充满了心疼之情。

我轻咳一声,平宁侯连忙收回目光,恢复了往日的神情。“阿娘,您觉得怎么样?我已经为您备下了燕窝粥,您先略养养神,待会儿再用吧!”

“你娘自幼体弱,这次又为小儿取血,元气大伤。倒是你,当女儿的,不说侍奉在床前,还穿身素衣,是在咒你阿娘吗?”平宁侯面色不屑,盯着我沉沉出声。

我上辈子怎么就没看出来,平宁侯竟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当真和我这观音娘是天生一对。我目光戚戚,泪光点点,声音也染上了一丝哭腔,“侯爷教训的是,只是我这身子实在不争气,否则合该是我为世子取血的。”

“至于穿素衣是在咒我阿娘,这话小女万万不敢苟同;今日乃家父忌日,又是阿娘功德无量之日,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告慰父亲;父亲仁善,倘若他老人家在天有灵,也会保佑世子痊愈的。”

听到是我父亲的忌日时,平宁侯冷下脸色,“轻霜,你好好养着,十日后我让人过来接你。”说完,拂袖而去。

上一世我在取完血后,被安排在侯府后院休息。我娘觉得我留在侯府太过于失礼,不顾我身体虚弱,将我强行拉走。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因动作剧烈而崩裂,等回到了将军府,胸口的血已经透了出来。

祖母闻声而来时,我已经奄奄一息了。祖母吩咐我娘去请太医,她犹豫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出声,账上没有银子了,被远房的三舅爷借去修缮房屋了。

祖母气得跳脚,眼看我危在旦夕,当即吩咐赵嬷嬷将她的那尊上好的汝窑拿去当了银子,为我请了太医,这才保住我的性命。

我盯着床上面容憔悴的娘亲,心如深秋的寒风,冷冽、孤寂。阿娘,您放心,这辈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两天后,平宁侯世子苏醒的消息传来,震惊了整个京都。就连宫里的老太妃都惊动了,遣了身边的嬷嬷来将军府问候。一时间,无数世家贵族蜂拥而至,之前门可罗雀的将军府,凭我娘的一己之力变得热闹非凡。

每当面对众人的询问,我这个好女儿会第一时间站出来,歌颂我娘的丰功伟绩和菩萨心肠。“嬷嬷,您都不知道,我娘是出了名的活菩萨;阿爹生前挣下的家业,还有祖母为我准备的嫁妆,我娘都拿去送给了食不果腹的亲戚和庄子上的佃户。”

“上次遇到了瘸腿的赵五叔,我娘怜惜他孤苦,就把阿爹生前在京郊买下的庄子送给了他。”我话一出,除了老嬷嬷,在场所有人看我娘的眼神都不对了。

08.

赵五叔,那是个在京都臭名昭著的人物。早些年沉迷赌博,把自己的妻儿卖了还债,后来没钱还赌债,被人打断了一条腿。之后,又在赌场做起了放印子钱的勾当,手段阴狠毒辣,被他粘上,必定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面对着老嬷嬷疑惑的目光,端王妃示意。身边的小丫鬟机灵地在老嬷嬷身边耳语几句,老嬷嬷豁然开朗。“郡主,夫人一直都是这样吗?”老嬷嬷又看了看我身上半旧的襦裙,忍不住地皱眉。我垂眸一笑,“嬷嬷说得正是;娘亲是观音在世,要是一日不做好事,她就会寝食难安。所以,请在座的叔伯婶娘多疼我些,不要拦着娘亲,否则她无法积累功德。”

众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就在这时,阿兄扶着阿娘出现在众人眼前。众人一改沉默,纷纷凑到阿娘身边交口称赞;左一个“活菩萨”,右一个“观音在世”,看着阿娘被恭维得飘飘欲仙,我心里极其痛快。

前世她就是这样道德绑架我的;她当着诸多世家贵女的面,拉着我的手声泪俱下,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我不愿意,那就是害了一条人命。而那些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加入了阿娘的阵营;她看到有不少人帮她说话,她更来劲了;当即在将军府的门口给我下跪。这一世,终于轮到她了。

将军府后院的半空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还有似有似无的啜泣声。我娘听见这个声音不住地摇头叹息;手中的针线上下翻飞,又吩咐厨娘炖上一碗火腿鸡汤,用小火慢慢煨着,说是等虞姑娘休息好了再喝。

我笑着为她斟了一杯茶,轻轻出声,“娘,这虞姑娘是何人?”“唉!我今日出门查账时,看到这个姑娘大着肚子跪在太师府的门口,哭得声泪俱下;你说说,这太师府的人怎么就这般硬心肠,竟这般为难一个柔弱的女子。”“我瞧着她可怜,就把她带回了府中安置;阿离,你可要好好地照顾她。”阿娘提起那个可怜楚楚的虞姑娘,满是疼惜。

虞姑娘?我记得上辈子我娘领回来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可怜她孤苦伶仃,大着肚子被人抛弃;竟擅自做主将人带回府中,强迫我阿兄以正妻之礼娶了他。想到这里,我猛然一怔;难不成,这个虞姑娘就是那个女子?

为了证实我的猜想,我开了库房,拿出仅剩的两匹蜀锦送去那姑娘的院中。我娘得知后,十分欣慰,拉着我的手不停地称赞,说我长大了,懂事了。然而,在见到那姑娘的第一眼,我就能确定;上一世的那个女子就是此人,虞梦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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