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吟风待君归

文|永恒的守望(小小说)

“表哥,表妹,天生一对。”这句话如果从古人嘴里说出,也许是一个爱情故事;如果从现代人嘴里说出,那就是一个伦理故事,而我成了这个伦理故事的主人公。

上小学六年级时,表哥住进了我家,在这以前,我和他,只在外婆寿辰和过年时,聚在一起疯玩,有时他还欺负我。抢我的零食,我跺着脚骂他。

有一天,不是外婆的寿辰,也不是什么节日,外公领着表哥来到我家,霸气地对妈妈说:

“你侄儿要在城里念书,如果你还是我女儿,今后楚飞就住你家。”

我们家是在城里,住的是爸爸的家属院,两间卧室,一间客厅,我们姐妹加一个弟弟,其实住得很拥挤。妈妈只能在一间卧室拉一道帘子,我和姐姐一半,弟弟和表哥一半。

表哥和我在同一个班上学。他已不是小时候,那个顽劣的小毛孩,干净的面庞,大大的眼睛,有着很深很宽的双眼皮,自带一种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早晨太阳还没上来,天空已是霞光四射,我们披着霞光去上学。表哥个儿高,而我体单瘦弱。一出门,她将书包从我身上取下来,两肩各挂一个。我像一只鸟,在他身边飞来飞去,逗他:

“哥哥是我的仆人……。”

他不善言辞,只是笑,到校门口,他将书包塞给我。

我很自豪,一进教室,象老师,在讲台上宣布:“这是我哥哥楚飞……。”

我巴不得,全校师生都知道,意图是:

“往后你们别想着欺负我。”

记得四五岁时,院子里的一个小男孩,揪小女孩头发,扯她的裙子。女孩的哥哥上去就打。而我每次受欺凌时,只能躲在墙角哭。三岁时,哭着要妈妈生个哥哥,五岁后懂了,妈妈生下的是弟弟。希望能有一个哥哥,如同渴望一件得不到的礼物,在心中成了一个结。表哥的到来,一下打开了那个结,我不再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弱小女孩。

我和表哥双进双出,形影不离,都有着娇好的容颜,邻居常常半是戏谑。,半是惋惜地说:

“可惜,这俩孩子生在了同一家,不然是多么般配的一对。”

说这话的,还有亲戚们,当然,他们是直接取笑。听到这话时,不知道表哥的心里有没有微波荡起,我感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心悄悄地加速跳动。

作者:月下吟风待君归

很快,我们上了高中,爸爸动用关系,将我和表哥放在同一个重点班。为了节约钱,舅舅和妈妈商量,我们家出钱,只买一辆自行车,表哥带我上学。

已是高中,不再迎霞光,顶落日上下学,而是披星戴月。

表哥已长成瘦高的大小子,坐车上,两脚着地,我坐车后。靠在表哥身上,热热的,那种热,贯穿心中,永远凝在那儿。月亮和星星追随着我们,风撩起表哥的头发,带着他的发香,擦过我的鼻翼,留下香味而去。

高中的学生,对谈情说爱,不再陌生。来我家玩的同学,传出去的,

“叶儿和楚飞住同一间房,像小夫妻!”

表哥不理会,而我涨红着脸,极力辩解,

“别胡说,我和楚飞,是有血缘关系的。”

也许我心中已有萌芽,心虚,越解释,他们闹得越起劲,

“哟,正好是林妹妹和贾宝玉嘛!表兄表妹天生一对呀!”

本想澄清掩饰,却让他们越挖越深。表哥埋头做题,但始终算不出答案。

我们的学生时代,在混乱而紧张的学习中结束。

表哥和我报了同一所大学,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他的分数比我高,和我报同一所学校,有些浪费。但我高兴得几夜无眠。

开学了,表哥买了特大的拉杆箱,特大的背包,生活用品,衣物,全部装在箱子和背包里,我只背一个小挎包。

站在车站广场,九月的阳光,洒哪儿,都让你柔肠荡漾。洒在表哥身上,让他显得更加伟岸挺拔,棱角分明的轮廓,持重白净的脸,在光的反射下,更加帅气十足。经过的姑娘,大胆地从头到脚,将他打量,我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怅惘,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种危机感,莫名其妙地向我靠近。

火车启动了,妈妈笑容满面,挥着手,他是车站上唯一带着微笑,送别的人。因为,我坐在表哥身边,她不用担心,嘱咐什么。

表哥和我,无话不谈,无事不论。唯独不谈有关爱情。这个话题,对于我来说,像一根刺,扎心。结果是甜蜜附在痛的感觉上。

大学四年,是这辈子做过的最美的梦。因为我和表哥一起吃饭,一起出入图书馆,他打球时,我肯定是观众;我演节目时,他肯定在台下鼓掌。我们像彼此的影子,不离左右。同学们以为是男女朋友,招来无数,羡慕和妒忌的目光。在这个误会前,我和他不约而同,保持沉默。不揭开表兄妹的身份。不辩解,不认同。

美梦易醒,毕业后回到出生地,一座小县城,进了同一所学校当老师。

学校的同事都是本地人,又是芝麻大的小县城,很清楚,我们是表兄妹。待嫁的姑娘都来向表哥献殷勤。危险一步步向我逼近,只能眼睁睁地等着被其吞噬。同时,我像一个冷面杀手,用一把无情之剑,刺向每一个追求我的男人,让他们知痛而退。

时间像一把锉刀,将我们的年华一点点搓掉。我和表哥三十而立,都单着。

一天,舅妈突发奇想,跑来乞求妈妈,

“姐姐,让叶儿和楚飞结婚吧!求你了!”

这一“求”,在亲戚中掀起轩然大波,指责舅妈,“你想儿媳想疯了。叶儿和楚飞,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可是有碍伦理的。”

舅妈本就抑郁的表情,又加一层痛苦,如同雪上加霜,捶着自己的额头说:

“为什么?我的命运要在我儿子身上延续?”

大家都不懂他这话的意思。她拿一根绳子将自己挂在门前树上,幸亏舅舅发现得早。将表哥喊回家,撂下一句狠话,

“你再不结婚,准备给我和你妈办丧事!”

表哥是个稳重成熟,有担当的成年人。胡子拉碴,表情中透着忧郁的老气,他约我晚上出去散步。从小到大,散步无数次,都是嘻笑着。但这次散步,却深深地刻在记忆中。也许在肉体消亡以后,灵魂依然承载着它。

作者:月下吟风待君归

深秋,半个月挂在天空,如同脖子上的钩形美玉,离它不远,还有那颗最亮的星星守望,已是千年万年,只要天空还在,守望是永恒的,凄美的。我和表哥沿着河边。他回忆讲述着,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我心中的刺依然在,但不再那么疼。一直以来。和表哥的耳鬓厮磨,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将它层层包裹收藏。原来也是表哥最美,最丰满的记忆。

风轻轻穿过耳际,但还是碰掉了叶子,我像那一片落叶,在下落的过程中挣扎,不愿离开大树,风紧催着。内心的翻滚,陡然产生寒意。本能地低下头,抱紧双臂。表哥停止说话,他用一种清澈明亮的目光,望着我。抬起头,有生以来,我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他一把将我揽在怀中,我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泪湿了他的衣服;他的泪打湿了我的头发。表哥沙哑着嗓子说:

“今后,自己照顾好自己,哥哥对不起……!”

我无言,言语全部被泪水融化,只是点头。

我们小心翼翼,在血缘和伦理面前,不敢越雷池半步。

叶子一片片落去,清凉的河水从我们身边走过,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仿佛说:

“叶儿的离开,不是风的步步紧逼,也不是大树的无情遗弃,是不能违背季节更替的自然规律。”

一个月后,表哥结婚,他是随机抓的,一年后,表嫂生下了表哥的第一个儿子。我们不再来往,各自收起那份无处安放的“情殇”。

我依然单着,滔滔的光阴,流失了年华,我心如止水,申请去乡下支教。

冬天,舅妈病重,要求见我最后一面。迫不得已,和表哥同时出现在舅妈的病榻前。

几年不见,表哥形容枯瘦,脸也变黑了。舅妈像一棵枯草,等着泥土消骨。她无力的眼神,停留在我身上,

“叶儿,舅妈对不起你,你和楚飞没有血缘关系,我和你舅舅结婚时,就已经怀着他,楚飞是我和苏明的孩子,苏明是我后爸带来的,我妈和后爸死活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说乱了人伦。我是个胆小懦弱的女人,说出来怕你舅舅赶我走,更怕人言……。”

我和表哥,被舅妈的话劈成两个自我,一个是,原来,我们不是伦理故事的主人公;一个是,失去亲人的悲伤,席卷而来。

舅妈话未说完,咳嗽一声,喷出一口血,脸瞬间黑透。我和表哥哭得死去活来,到底是哭舅妈,还是哭自己。悲伤的泪水淹了所有人的心……。

外面,雪铺天盖地,掩了万物,抚平大地的伤口。

作者:月下吟风待君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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