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期

小镇故事

小谦

一条小河蜿蜒曲折，波光粼粼，缓慢地流过小镇，清清的河水把小镇一分为二。

日出的方向有座大山，树木茂盛，药草遍野，数不清的小动物在林间跳跃追逐，百灵鸟的歌声增添了一丝灵动，那一片叫河东。

日落的方向有个堰塘，杨柳依依，碧青圆润的荷叶上，热爱运动的小青蛙跳来跳去，晶莹剔透的露珠里，一朵朵粉红雪白的荷花婷婷玉立，这一片叫河西。

河东的人，靠近大山，性格粗犷豪迈，有点野乎，喊他们山娃子。他们从小在狼嚎声里长大，会走路了就要上山帮父母捡柴砍柴，再大一点就采摘山珍野味。胆肥体壮的男孩，还敢驱逐着猎狗，跟在扛着猎枪的大人后面赶山打猎。

河西的人，属水，性格柔弱，皮肤细腻。一出生下来，不管男女，对面的山娃子都叫他们俩娃儿。他们心灵手巧，下河摸虾，围堰钓鱼，不在话下。更绝的是，河西的女孩长大后，拉一手漂亮的鞋垫，那上面画龙雕凤，牡丹花开，还能蹦出个胖嘟嘟圆滚滚的娃娃！

太阳升起，穿透薄雾，一位老奶奶的身影浮现出来。“咳，咳，咳”，用手揉揉胸前，再使劲拍拍后背，胸口的憋闷感减轻了。“扑，扑，扑”，拿手里的拐棍敲敲大腿，敲敲小腿，开始慢慢迈步了。白花花的头发，混浊的眼睛，佝偻着身体，随着铁匠木拐棍“噔，噔，噔”的捣地声，老奶奶慢悠悠地在房前屋后转了几圈。她姓张，忘了啥名，镇上人都叫张奶奶。有人说她七十几，有人说她八十几，老态龙钟的样子，小明猜她快一百岁了。

晨风吹起白发，白发四处荡悠，荡荡悠悠的几根白发遮住了眼睛，张奶奶停下脚步，伸手抚开。眼前一亮，张奶奶快步向柴火垛走去，一步趔趄，差点摔跤，艰难稳住身形，终于挪到了。是的，是的，张奶奶混浊的眼睛透出精光，看着那怎么用也没少一根的柴火垛，她，感动欣慰，却迷惑不解，数滴浊泪盈眶欲出。

三年了，整整三年。从春天布谷鸟的第一声鸣叫，夏日“知了，知了”一声紧赶一声的蝉鸣。到初秋柿子熟了，火红火红，似一串串灯笼挂在树梢。隆冬来临，雪花飞舞，河面上结起一层薄冰，银装素裹，寒气逼人。

张奶奶家的柴火垛，只涨不消，三年前平齐肩部，慢慢的到鼻尖，现在每次还要稍微踮踮脚才能拿到放在上面的柴火。

她家的柴火垛成了聚宝盆，每天都能自动长出一些柴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仿佛菜园里的韭菜，割了又长，长了又割，一茬比一茬长得高，一茬比一茬长得旺，给张奶奶的生活带来了无尽的喜悦和希望。

活了一大把年纪，张奶奶心里明白，世上哪有聚宝盆，这是好心人乐善好施，在暗地里帮助她这个孤苦伶仃的老太婆。

他是谁呢，张奶奶在柴火灶架火时，看着噼里啪啦燃烧的柴火，想着。男的还是女的，她向热锅里放油放盐，翻炒萝卜白菜时，念着。大人，还是小孩，应该是个孩子吧，张奶奶时常夹着一筷子菜，停在半空中，嘴里念叨着“肯定是个孩子，要不为啥柴火又细又短呢？”

院子里，几只小鸡边啄食边“咯，咯，咯”地叫着。隔壁家的大白狗仿佛在和小猫做着游戏，“汪，汪，汪”的狗叫声和“喵，喵，喵”的猫叫声响成一片。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哞，哞，哞”的牛吼声，这是隔壁小李带着他的老黄牛，帮村里人耕田回来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做人的道理。高亢浑厚的牛吼声，打断了张奶奶的思考，自己老了，反应迟缓，应该请人帮忙，找出那个神秘的好心人。她把没吃完的饭菜推到一边，急匆匆地站起身，拿着拐棍，颤巍巍地向隔壁小李家走去。

堰塘的荷花，开了一朵，带了一串，红了一片，几朵雪白的荷花傲立中央，微风吹过，翩翩起舞。荷花渐谢，莲蓬渐现，张奶奶逐渐感觉到柴火垛拿柴时不用踮脚了。

秋风起，秋叶落，秋的味道传遍了河东河西。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满山青叶黄，愁煞寻春人！这一天，张奶奶稍微一伸手就拿到了柴火，不相信的她，靠近柴火垛，仔细比了比，天啦，快到肩膀了！她家的“聚宝盆”柴火垛居然变矮变小变少了！

张奶奶愣住了，慌了神，身子左右摇晃，差点站不稳。“不能急，不能慌！”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赶紧找个地方坐下。“好人一定有啥事，生病了，受伤了，还是出远门了？”她左思右想，“别吓唬我这个可怜的老太婆，你是谁，你在哪儿？你到底怎么了？”她一会儿擦擦眼泪，一会儿双手合十，向老天爷祈祷，保佑好人健康平安！

白云飘走，乌云来袭，天气一下子变坏了。几天后，着急伤心的张奶奶病倒了，村干部知道后医院。镇医院不大，病房不多，张奶奶和一个叫小明的男孩住在一起。

小明个儿不高，浓眉大眼，眼神里透着聪明友善，一举一动，显得稳重机灵，是个人见人爱的小伙子。几个月前，他上山砍柴，不小心摔伤了腿，医院做完手术回来，按县医院住院换药输液。在病房看见张奶奶后，嘘寒问暖，端茶递水，一会儿就把张奶奶哄的眉开眼笑。张奶奶和小明说了会话，心里的疙瘩好像也解开了，心情一好，疾病瞬间减轻了一大半。

第二天午后，天气阴沉，离离拉拉下着小雨。医院，他准备来看看小明和张奶奶。小明手里拿着一本《读者文摘》翻看着，张奶奶的病床在病房内侧，输完液拔针后睡着了。

“小明啊，腿好些了吗？你悄悄给张奶奶送柴火的事，我谁都没说！”，看见小明，小李急匆匆地说，高嗓门的他根本不知道张奶奶就躺在内侧的病床上。“都怪我，没完成你摔伤后交给我的任务！这段时间，事太多，根本没时间上山砍柴！”，小李满脸懊恼，边说边跺脚。“哪知道张奶奶因为这事生病了？看看你，我马上就去看望她老人家，这不，我还给她买了点牛奶和水果！对了，小明，你知道张奶奶住在哪间病房吗？”

小明一声不吭，一只手指向睡着了的张奶奶，一只手放在嘴边做着噤声的手势。闷头闷脑的小李半天才反应过来，闭紧嘴巴，双眼顺着小明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睡着了的张奶奶早已睁开了眼睛，混浊的双眼闪着丝丝光亮，眼神在小明和小李间转悠，最后安详地看着小明，层层薄雾在眼前升起，幸福的笑容花儿般绽放。渐渐的，脉脉温情充盈房间，溢出窗外，温暖着整个小镇……

小镇故事多，充满喜和乐，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小河的流水天天为你歌。

图片拍摄：王俊楚

编辑：符佩审核：葛歌

投稿